記者王以瑾／台北報導．攝影

過年到了，電視新聞此時總要播出人擠人到迪化街採買的盛況，如果時間倒退個幾十年，回到沒有瓦斯的年代，如果那時也有SNG，記者的問題大概還是 一樣：「你幾點來排隊的？排了多久？你覺得今年有沒有比較貴？」那時的人搶辦年貨也要排隊，只是他們搶買的不是魷魚絲、開心果，而是木炭，如果沒有木炭， 別說連團圓飯吃不成，生活上不知還有多少不便。

現在只有郊遊或是中秋節烤肉才會用到木炭，但早年這可是家家戶戶的必備品。木炭這麼生活化的東西，你想過它的原料是什麼？又是怎麼變成這樣烏漆漆的模樣？

木炭是樹幹、樹枝燒成，依據北投耆老口述，燒木炭最好的木材是九芎，但九芎生長慢，不易取得，大概是方便取得什麼樹材就用什麼燒，不過，每一種樹材燒出來的木炭並不一樣，是有好壞的差別，相思樹是最普遍常用的，後來有些區域大規模生產木炭，選擇種植的就是相思樹。


(圖／燒木炭最費工且最重視的技術就是排樹材，木炭窯內空間並不大，但需花費5天才能排完所有樹材，樹材排得好不好，攸關木炭的質與量。記者王以瑾／攝影)

陽明山現在已經劃歸為國家公園，大家的印象都和天然景致、生態有關，但若將時序拉回幾十年前，這個現在區內建築物不能隨意整修、亂攀折花木就要吃 罰單的國家公園內，可是有幾十座木炭窯一天到晚冒著黑煙白煙，一不小心就會引發森林火災，而且區內的樹木大家任意砍，這樣的畫面你能想像嗎？

北投區大屯、泉源、湖山、湖田這4個里，推測大約有50座木炭窯，其中泉源里由北投文化基金會邀請學者協助，並訪談耆老，確定有20座木炭窯。泉 源里舊稱為十八份，移墾的漢人原籍泉州安溪，共十八個開墾戶要向平埔族繳交番大租，也就是土地使用的租金，因此有「十八份」之名。

雖然木炭是家家戶戶的生活必需品，但由十八份的開墾戶生活情況來看，賣木炭並不好賺，他們只是將賣木炭所得視為家用貼補，主要的經濟來源還是農 作，他們開了水圳在平緩的地區種稻米，直到民國60年左右，水圳水源不足才改種花卉蔬菜，這裡的桶柑還曾經聞名全省，「草山柑」聲名遠播。

燒木炭是相當費力花時間的事，木炭窯主人吳欽銘說，當年父親帶著他們兄弟做，4個人光是伐木就先花掉1天的時間，將木材擺入炭窯是最難的部份，這 關係著燒出來的炭質與量，光是排立木材就要花5天，燒的過程大約10天，再14天的悶燒，完成一窯要超過1個月，吳家這口窯一年大約燒個7、8次，每次入 窯大約1萬2千斤的木材，燒製完成後只剩3千斤。

出窯的木炭要悉心檢查，所謂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」，木炭上有時還帶著餘火，沒發現直接送到倉庫，是可能讓整間倉庫燒光光，吳家就曾經經歷過這種重大損失。


(圖／拜訪木炭窯，雖然步程不到30分鐘，但一路無止盡的上坡，階梯好像永遠爬不完，實在走得很喘；就地取材的石頭切割舖成的階梯，雖然頗有古意，但雨後溼滑，要注意安全。記者王以瑾／攝影)

當年木炭的供應是小規模且區域性的，像北投區域這些木炭窯大概就只供應北投、士林地區；泉源里的木炭窯除了供應給一般家戶，北投溫泉旅館也是大客戶，每年過年尤其忙碌，做生意的、小市民的家用，為了過年大家都在排隊搶購木炭。

北投的木炭窯現在都已停工，吳家的炭窯大概在光復後還燒了幾次，之後也就進入永久休眠狀態，幸好吳欽銘老爺爺很睿智，停工不久就為炭窯加了鐵皮屋頂，這座160年的老炭窯才能保持良好的狀況，其他同期的炭窯大多只剩下外行人看不出所以然的遺跡了。

北投文化基金會於2009年修復吳家木炭窯，一切由老師傅依傳統古法施作，投入的人力成本不是金錢可衡量，更令人憂心的是，老人家建窯技術已無人 傳承；吳家木炭位於中正山親山步道途中，由登山路141～149號的路牌進入，大約20～30分鐘，修復不易，請遊客珍惜愛護它，若團體需解說，可洽北投 文化基金會（02）2891-7453。